第135章 死间(3)
第135章 死间(3) (第1/2页)“如果那件案子是哥舒飞天做的,那他就是民族的英雄。”我说。
楚楚点头:“的确是他做的,但那样的结局并不令他满意,因为他真正想杀的人并不在那里。回到国内后,他潜心研究灵魂与法术方面的学问,并重金聘请了苗疆、江西龙虎山、崂山上清观三地专修驱灵的奇术师,刻苦学习搜灵之术。在那期间,他一直辗转居住于义庄或者殡仪馆里,借着这种独特的机会,搜集亡者灵魂的存在信息,并做了大量的文字笔记。他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找出迫害哥舒家的罪魁祸首,将其绳之以法,以告慰在战争中死去的英灵。”
我看过哥舒飞天做的奇闻笔记,他的确是一个善于学习、隐忍坚持的人,普通人绝对无法跟他相比。
“这一次,他仍然是死间,但却是必死一役,根本没打算活着回来。”楚楚说。
“他在哪儿?”我问。
“他已经在路上,大战即将开始。”楚楚回答。
既然齐眉、哥舒飞天已经出现,那么哥舒水袖一定也就要到了。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哥舒飞天有难,哥舒水袖一定倾力驰援。
“我见过哥舒水袖,她也向我讲过哥舒飞天的事,但没有你说的如此详细。哥舒飞天的一生真的是一个大悲剧,真希望这一战结束后,所有悲剧能够彻底谢幕,再没有仇恨和杀戮,任何人都不必再背负着复仇的巨大包袱……”
我虽这样说,但我肩上同样担负着复仇重任,必须达成使命才能放下。
仇恨,是人类无数大悲剧之一,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它到底带来多痛苦的煎熬。
记得有位著名的历史学家说过,国仇家恨怎样才能消除殆尽?国仇,就要灭敌之国;家恨,就要毁敌九族。唯有如此,怒火之山才能彻底熄灭,化为袅袅青烟散去。
这样的理论放在哥舒飞天身上,就是要杀光一切与哥舒家族灭亡有关的敌人;放在楚楚身上,就算要清算当日玉罗刹死于“吴之雪风号”上的血债;放在我身上,就是要将当夜在大明湖铁公祠内屠戮大哥夏天成的所有敌人碎尸万段。
此仇不报,余生奋斗不止。
此恨不消,余生再无乐趣。
“大哥,那是不可能的。七十年前发生在中原大地上的那些惨剧,一幕幕历久弥新,国人的鲜血满溢于江河湖海,国人的头颅挑在敌人的刺刀尖上,国人中弹时的惨叫声午夜不止……没有一种仇恨会因小国元首一篇轻飘飘的投降谢罪书而划上句点,那是政治,不是人性。国与国之间有泯灭仇恨的方式,族与族之间,也有解决仇恨的办法。若想世界上在没有仇恨杀戮,就要血债血偿,然后方能一笔勾销。”楚楚眼中的倦意渐渐被仇恨的火焰烧尽,每一句话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楚楚,你累了,应该歇歇了。”我说。
楚楚笑了笑,摇头回答:“我不能休息,因为‘镜室’内外所有的蛊虫都在听我指挥。我若不够努力,它们的战斗力自然大打折扣。大哥,该休息的是你,你才是目前局势下最重要的领军者。离了你,所有人就都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我不敢承受这种夸赞,但如果能在大战之前稍事休憩,的确是最好的平息心情的方式。
刚刚聊到这里,影子的声音便响起来:“夏先生,你往我这边来,这里有休息的地方。”
“大哥,你去休息吧。”楚楚说。
她无声地走过来,在我的腰间轻轻一拥,然后后退一步,微笑着望着我,笑容里带着些许无奈、些许怅惘。
我绕过左边的墙角,原来那边是一个不小的休息室,四边全都摆着三人沙发,至少能供七八人小憩。
在明亮的灯光下,我看清了坐在轮椅上的影子。他上身穿着普普通通的白衬衫,脸上自始至终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不过,当他看着我的时候,虽然两颊的肌肉在笑,眼神却一直不变,直率如刀,目光如炬。
那轮椅的坐垫以下部分被一条半旧的丝绒褥子包住,连他的双脚都裹在里面,丝毫不露。
“大战即将来临,只有高手才能安心休息。”他说。
我确信之前从未见过此人,也确信,聪明谨慎如齐眉那样的人都如此推崇他,他一定有极高明之处。
“是,体力充沛,脑力才能全速运转。”我点点头。
据说,从前的武林高手对决之前,都是坐着迎敌,从而达到以逸待劳、全力以赴的目的。这一次战斗,事关重大,我也不敢等闲视之,必须调整好身体状态。
“齐眉说,到这里之前,夏先生刚刚经历过家庭变故,送别老人之后,直接到了“镜室”。我们见面时,你的情绪平静得像一碗静室内的清水,完全看不出哪怕是一丝忧惧与哀伤,如同古人所说,动如脱兔,静如处子。请问,你是怎么做到的?”他问。
我不想回答这类问题,因为哀伤或者狂喜都是个人内心世界的波动,如果不加控制,肆意宣泄,那么无异于一个招摇过市的疯子。
爷爷去世,是他的解脱,也是我的解脱,既不值得痛哭流涕,也没必要故作洒脱。
生前养之,死后葬之,如此而已。
“我只是平凡人。”我回答。
刚一见面时,影子利用那巨鱼为契机来催眠我,让我了解他的过去。这是一种瓦解同化别人的套路,高明的人不屑为之。
由此可见,影子在某些事上过于急功近利,担心无法拉拢我加入他的阵营,竟然出此下策。
“你不是。”他摇头否定。
“你呢?齐眉将你推崇至无法再高的地步——他被济南的圈里人尊称为‘省城第一门客’,擅长逻辑构陷与机关算计。你只会比他更高明,并且高明不止百倍。”我淡淡地说。
我不想评判别人的善恶好坏,因为人性善变,无法一以贯之。
也许,影子对这一战太重视了,不容许出现任何不和谐的因素。
“我才是平凡人。”影子摩挲着轮椅扶手上的操纵杆。
我看得出,轮椅的两侧扶手下面各有一个暗匣,暗匣向前的一面布满了蜂窝一样的圆孔,那一定是牛毛针、黄蜂刺之类细小暗器的发射孔。坐在轮椅上的都是身有残疾的人,越是这种人,就越善于保护自己免遭侵害,随时都能使出“四两拨千斤”的致命杀招。
历史上,以轮椅为武器的高手代代皆有,全都是传承自木工祖师公输班门下。
“我听到你们谈及了‘死间’,那的确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话题。抱歉,我对你和楚楚的看法并不认同,因为哥舒飞天的一生并非悲剧,而是一种举世无双的壮举。我一直相信,英雄改变世界,平凡的人被世界改变。哥舒飞天正是一个改变世界的英雄,以单枪匹马之力,撬动了中日奇术师之间已经被深藏的导火线。在歌舞升平、其乐融融的邦交政策之下,很多人已经假装忘记了战争给国家和民族带来的创痛,时时刻刻用‘宽容、谅解’粉饰太平,麻痹自己,更麻痹国人。举个例子,武大樱花已经成了中原旅游的著名景观,现代还有多少人记得,樱花是侵略者由京都移植而来?满街日料餐馆鳞次栉比,鱼生与清酒成了中产阶级津津乐道的美食,那么谁能说清,厨师片鱼的小刀与当年以砍杀国人头颅数目为目标的‘百人斩之刀’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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