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谁说我们不能反抗宿命?
421.谁说我们不能反抗宿命? (第2/2页)她拉不住他,也杀不死他,只是徒劳地向着神奈川县撞碎风雨疾行。
无数能够汲取周围一切生物生命力的白色丝线从八岐大蛇的鳞片之下生长出来,随风摇曳,蛛丝一样弹射到铁轨两侧的地面,几百几千束白色的丝线随着蒸汽列车的前行而被绷紧,在黑色的雨幕中像是锋利的刀片。
巨龙的每一条长颈都仰天咆哮。
蒸汽机的动力很快不足以匹敌八岐大蛇的力量,那些白色的丝线正从周围的群山汲取庞大的力量,每一分钟这可怖的、死侍般唯有杀戮意志的龙躯就变得更加强大。
夏弥的瞳孔越来越亮,她知道路明非绝不希望自己是这样的结局,她拼了命也要杀死这寄生在他身上的怪物。
哪怕是使用那个言灵……
“死亡。”金属般的声音响起,月光般白色的女孩从夏弥身边走过,她的长裙如云烟,她的长发如瀑布,瞳孔的最深处仿佛流淌着熔岩,但脸颊上唯有悲哀和苦痛。
元素的潮汐从天而降,死亡的命令落在八岐大蛇仍在自我生长自我治愈的身体上,如同一万把刀同时来回切割,一颗龙首被吹成了血雾。在言灵.八岐的作用下它的一个头颅被摧毁,新的头颅立刻就生出,就像植物的嫩芽中生出新的枝条。
八岐大蛇不再走向车尾,蒸汽机无力地呻吟两声终于停止了运作,随后八岐大蛇的每一条长颈都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后,看向那个肌肤上流淌着荧荧辉光的纤细的女孩。
风吹起绘梨衣的长发,吹起她的裙裾,也吹散眼角的泪滴,女孩赤着足,踉跄着与夏弥擦肩而过,走向居高临下用嗜血的黄金瞳凝视着自己的八岐大蛇。
她不断下达死亡的命令,巨龙痛苦地挣扎起来,不断死亡又不断新生,它的身体中有个男人发出低低的叹息,随后那声叹息化作同样低声的轻笑。
最后绘梨衣拥抱了巨龙,巨龙的生命力量在此刻耗尽。
以八岐大蛇为起点,所有从它身体上连接出去的白色丝线都在黑色的雨幕中燃烧起来。
龙鳞披散骨骸零落,被包裹在其中的路明非重新暴露出来,那些附着在他体表鳞片上的被毒血塑造出来的血肉像燃烧过后的灰烬那样零落。
路明非微笑着躺倒在绘梨衣的怀中,大滴大滴滚烫的泪砸在他的脸上。
“哥哥你没救了。”小魔鬼出现在绘梨衣的身后,他举着巨大的黑伞,手臂间抱着白色的玫瑰花束,脸上的神情悲悯而哀伤。
路明非没有说话,他的耳中只剩下雨声、绘梨衣的哭声,和小魔鬼低低的叹息。
“你的身体里流淌过神的血,但属于权的那一部分被渡给了上杉家主,而给自己留下了属于力的那一部分,所以在你的身上权与力已经彻底失衡了,你越虚弱也就越安全,濒临死亡的时候那条大蛇永远也不会侵占你的身体,可一旦你开始恢复健康,这具身体里彻底失衡的力量就会将你化作究极的怪物,可能是八岐大蛇,也可能是连八岐大蛇也无法比拟的东西。”小魔鬼蹲下来轻声说,他蹲在夏弥和绘梨衣中间,居然显得并不突兀,
“龙王中也有类似的例子,比如权远大于力的康斯坦丁,他永远也无法孵化龙躯,甚至永远无法长大,没有使用那些权的力,以至于每一次愤怒之中妄想摧毁一切都只能把自己烧成灰烬……另一个就是芬里厄,那是个力远大于权的低能儿,能够撕碎世界上的很多东西却无法真的打破禁锢他的牢笼,难以孵化人类的躯体,龙躯也必须永远被限制在死亡与新生之间,因为它一旦挣脱就是血肉的灾难,这个世界的生命都会被那具躯体无休止地汲取。”
路明非并不说话,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只是原来原因是因为这个……
这个世界,最巅峰的权与力。
远处的群山上亮起几百双明烛般的黄金瞳,元素乱流出现在这片区域的上空。
果然美国大兵只是开胃菜,奥丁,或者是庞贝.加图索为他们准备的杀招还在这里,那些不朽者。
此时正是夏弥最虚弱的时候,绘梨衣也并没有恢复多少力量,她们几乎无路可逃。
路明非忽然睁大了眼睛。
一只手,一只纤细的、素白的手捏住了小魔鬼的脸蛋,狠狠地掐了一下。
路鸣泽也露出震惊的神情,他猛地转头看向夏弥。
“首先,你得叫我嫂子。”夏弥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掐路鸣泽另半边小脸,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小魔鬼还是下意识躲避,却被金冠华裙的小师妹像是蹂躏一只小猫那样狠狠揉了一把。
这姑娘擦干脸上的泪,眼睛里闪闪发亮,像是绝境中的人看到了险死还生的机遇。
她按着小魔鬼的脸把他推开,走到路明非的身边,
“权嘛,我有啊,大地与山之王的权力,全部都拿去。”她和路明非对视,眼睛里全是对方的模样。
绘梨衣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忽然愣住,她看到夏弥伸手刺破了自己的胸膛,撕碎了胸骨,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剖了出来。
“不,不不,不要这样,求你,不要这样……”路明非低声惊恐地呻吟,他没有力量反抗,只是绝望如水库中的水越蓄越多,破坝的瞬间就将他完全淹没。
他睁大眼睛,看到夏弥将那颗心脏抵近她的胸膛,随后一股暖流由心脏开始袭遍全身。
“师兄,我把我的权给你,也把我的命给你。”夏弥说,“带着我的核,去我们的家乡,找到那个被奥丁藏起来的箱子,那里面是父亲的骨血,它可以让我回到你的身边。”
她缓缓拥抱路明非,几秒钟后,绘梨衣摸到夏弥的手腕,那只手的温度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消逝,随后夏弥的身体开始被风吹散,散作漫天的白沙。
噗。
路明非喷出一口鲜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里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虽然还是虚弱,但夏弥的馈赠果然起了作用。
权与力只是瞬间便恢复了平衡。
小魔鬼远远站在火车车顶的边缘,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路明非忽然意识到他就是说给夏弥听的,他就是要让夏弥这么做,他就是要……
收回所有放在龙王手中的权!——
铁轨在迈巴赫的轮胎下震动,恺撒猛踩油门,那个受到加图索家族指使的上校根本没有胆量阻止他。
他来得不算晚,不朽者们像是潮水一样冲击那列火车,而火车上的女孩只能用刀来还击。
她那么纤细孱弱,黄金瞳却赫赫生威。
是那个路明非从蛇歧八家拐出来的女孩子上杉绘梨衣。
这女孩用拘束带将血人似的路明非捆在自己的背上,沉默地挥刀,沉默地一次次打退不朽者们的进攻。
她虚弱得脸色苍白,手中握着的却是七宗罪里排名最后的那两把利刃。
受到家族的控制龙血沸腾不知畏惧的不朽者们挥舞着畸变的前肢像是从地壳深处爬出来的恶鬼那样去触碰车顶上女孩的裙裾,下一秒就连着头颅一起被斩断。
她很强大,但已经是强弩之末,连黄金瞳都开始黯淡无光。
将路明非从八岐大蛇的身体里剥离出来用尽了绘梨衣几乎所有的力量,况且她在接受胎血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汲取更多的力量用来进行重新孵化。
恺撒狠狠地吐掉口中的烟蒂,他将油门踩到底,紧握方向盘直视前方,帷幕般的黑雨中唯有迈巴赫银色的灯光照亮那些黑色的、恶鬼样貌的影子。
他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这辆迈巴赫终于撞进了由金属与骨骸组成的汪洋中。
畸变为武器样式的不朽者的前肢从四面八方拍打迈巴赫的挡风玻璃上砰砰声作响,力量大得像是能拍碎岩石。
猩红色的领域以恺撒为核心猛然向外扩张,他的心脏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开始跳动起来,暴血直接从二度开始,身为信使的镰鼬顷刻间化作狂暴的刺客吸血镰。
像是有一道冲击波轰然撞击在十几个不朽者的身上,他们被领域的力量掀翻,随后迈巴赫在蒸汽火车的一侧狠狠甩尾,稳稳停在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身旁。
恺撒推开门,双枪齐鸣。
“快走!”
他说。
子弹在几秒钟之内用尽,随后名为狄克推多的短猎刀被从刀鞘中拔出,刀光爆裂如烈焰。
恺撒的手腕上青筋怒跳,以他二度暴血的力量用炼金骨刀斩切在不朽者的头骨上居然也只是传出金属般的轰鸣,恐怖的反震让他的腕骨几乎碎裂。
而那些刚才被沙漠之鹰的子弹击中的不朽者则只是倒地之后立刻便爬了起来,天上地下,四面八方,无一不是敌人。
绘梨衣背着路明非跳到迈巴赫的车顶,顶棚上居然被踩下微微的凹陷。
但她挥刀的手忽然停止了,这女孩一把将一个畸形到可怖的女人从跃起的空中扯下,狠狠甩到了恺撒的面前。
恺撒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心脏都裂开。
那是……
古尔薇格的脸。
和他的妈妈有至少六七分相似的脸。
绘梨衣大概是看到这女人和路明非的师兄长相有些相似所以手下留了情,却没想到立刻让恺撒的理智都几乎被摧毁。
一万个不好的念头在恺撒的脑海中闪过,他握刀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心中的愤怒与仇恨简直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点燃。
“我们走!我们走!”但恺撒还是狮子般咆哮,他用刀撕开那个不朽者的喉咙,转身帮助绘梨衣将路明非解下塞进后座,又把绘梨衣按进驾驶室。
他的吼声里带着哭腔,却没有一滴眼泪。
这个男人凶狠地把车门关上,发疯般地向前冲去,要用自己的身体为路明非和那个女孩打开一条通道。
他不敢回头,回头就会看见那个很像妈妈的不朽者的眼睛,那对黄金瞳里只有暴虐,却长着一张能刺进他心脏的脸。
他回头的话可能就再也冲不出去了,因为就像夏弥不愿意路明非那样活着,恺撒也不愿意那个女人那样活着,即使她可能根本不是自己的母亲,只不过长着一张和妈妈一样的脸。
不朽者们居然在恺撒面前纷纷溃散,这头年轻的狮子仿佛冲向了大海,把每朵浪花都撞碎。
“我们走!我们走!”他好像只会这一句话了。
绘梨衣踩下油门,紧随在恺撒身后。
她听到恺撒的怒吼,像是听到了一头狮子走到末路时发出的声音,依然雄浑,依然可怖,但他的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
那个女人真的不是古尔薇格吗,她真的只是……相似吗?
恺撒再次知道自己与路明非的差距,有些人进入地狱只是闲庭信步,而有些人进入地狱却要付出生命为代价。
他今夜追随自己的正义而来。要用手中的刀和枪帮自己的兄弟改变命运,他那娇俏可爱的未婚妻还在遥远的波涛费诺等他,等着他把她送进尼伯龙根计划改造血统治好渐冻人症。
可恺撒的子弹打在世界上,短刀砍在命运女神的裙摆上,女神岿然不动,他却已经伤痕累累。
他终于把迈巴赫送到了不朽者们的边缘,恺撒的身上已经全是伤口。那辆车开始提速了,可是侧面忽然响起沉雄的马蹄声。
恺撒愤怒地吼叫,朝着那从暴雨的帷幕中冲出全身迸发辉光的巨神发射新填装的子弹,他不知道那是帕西还是那个叫楚天骄的男人,他只希望自己能为他们争取哪怕一点点时间。
但子弹在奥丁的披风上旋转着熔融,不能造成丝毫伤害,神依旧在头顶旋转着挥巨剑,根本不看恺撒一眼。
一切都是徒劳,命运无人可以阻挡。
黑色的人影像是高墙一样要将恺撒淹没,他被一拳重重地击打在后心,往前扑倒,跪地,再无力量爬起来,两把沙漠之鹰的枪口点着地面,无数只吸血的镰鼬在空中狂舞却无济于事。
最终恺撒只能沉沉地叹息。
那美好的仗他已经打完了,当行的路他行尽了,当守的道他也守住了,哪怕死去,从此以后也该有公义的冠冕为他存留。
死侍组成的高墙缝隙中恺撒依稀可见奥丁距离那辆飞奔的豪车越来越近,他似乎已经能够看到神用刀刃斩开金属杀死那个女孩再杀死路明非。
绝境之时猩红的刀光从远处闪过,一刀斩断了斯莱普尼尔的前足!
“上杉家,源稚女……”
那是个提刀从远处奔来的男孩,他与迈巴赫擦肩而过,长发漫长得像是海浪中的藻,在某一个瞬间这男孩看向驾驶位上失魂落魄的少女,但少女没有看向他。
随后源稚女猛然加速,如搏命的武士一样旋转,挥舞樱红色刀柄的长刀斩向坠马的神。
“取你狗命!”源稚女低吼着,鳞片自脸颊横生,刀光美艳如少女新画的眉形。
他的身后,迈巴赫已经加速到两百公里的时速,横冲直撞踏上了逃亡的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