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反攻倒算,晋党毁灭!
第二百四十九章 反攻倒算,晋党毁灭! (第2/2页)张居正似是料到会有此驳问,尽管未出自高拱之口,而出自李春芳,还是反问道:“可是因为他已非京官?”
许孚远复出不久,即出任广东佥事,又改福建佥事。
作为吏部主事外放一省按察司佥事,应该说是超擢,高拱为门生也是真做事,但显而易见,这里面有违规。。
但违规与否,都影响不了许孚远,属于已被外放的廷臣,严格来说,不该在京察范围内。
“元辅心里是有数的。”李春芳点点头道。
内阁斗争,不是从元辅、次相而始,也不会自元辅、次相而终。身为阁臣,无心阻止,也阻止不了元辅、次相之间的门户之争。
但就像高拱得势时那样,一切争斗,要在规则以内,不能胡来。
不然,我得势时,我绞杀你所有门生故吏,你得势时,你再绞杀我所有门生故吏,这不就成党争了吗?
还是那句话,门户之争可以有,但党争不能有。
即便真有党争,也要是主观上没有,客观上存在的那种。
不能真结成山头、朋党,那会给朝廷带来祸乱。
“子实说我心里有数,却不知子实心里有数没数?”张居正干脆利索回怼了回去。
这句话,本该是对高拱说的,却让李春芳受了。
李春芳一愣,然后起身揖道:“元辅是说我心里无数?请道其详。”
“京察中,处分已被外放的廷臣,以前可曾有过?”张居正再问道。
李春芳颔首道:“有过。”
“此其一也。”张居正道。
李春芳连忙道:“虽有先例,却不能称之常例。”
元辅这话就有点扯淡了。
要是发生过的事,都能照常例沿袭后事,那以后大明朝的皇帝岂不是都能住在西苑,而不住在紫禁城中?
张居正却不理会他的反驳,接着问:“子实,今年京察,如例否?”
“是破例。”李春芳答道。
京察六年一次,定在巳、亥之年,今年是壬戌之年,本不该举行。
规制如此,但京察基本年年有、时时有,从去年开始,几乎成了常态。
有圣意,大贪官要杀,小贪官要打,大小都不能放过。
“此其二也。”张居正接道。
什么玩意其二也?
李春芳都懵了。
一个破例京察,都能当做处分外放廷臣的理由,这二者有什么关系?
虽说伱是元辅,但也不能在扯淡路上狂奔吧?
你这让人怎么信服?
胡宗宪接话道:“元辅提出今次京察非常规,还有别的要说吧?”
“有。”张居正颔首道。
胡宗宪也站起来了,揖道:“请元辅赐教。”
“非常规京察,守非常规规则。”
张居正也不掩饰了,望着高拱道:“如果以常规考察,定以贪,定以酷,定以浮躁,定以不及,定以老,定以病,定以疲,定以不谨。
你以为不公,都可以驳之。
而张四维斥退,以及其他各人斥退,许孟中外调,以及其他各人外调,皆在八目。”
考察之目有八,即贪以下的八条。
张居正的话很简单,所有斥退、外调,都能以贪、酷等缘由,或注以浮躁、不谨等缘由。
说直白点,八目考察,总有一款适合你。
许孚远,字孟中,德清县乌牛山麓人,嘉靖三十四年进士。
为官期间,暇辄讲学。
而在去年年下,朝廷禁毁心学,就禁止大明朝内一切讲学,许孚远却置若罔闻,有闲暇之时,便为治下百姓讲学。
往前追溯,许孚远在任吏部主事时,曾在京城中讲学。
浮躁、不谨。
外放廷臣是吧?
那在京城中“犯的事”,我要京察,管你是外放,还是京官。
胡宗宪,“……”
李春芳,“……”
这就耍无赖了。
禁止讲学,是因心学讲学而起,所以,那条朝制真正禁止的是心学讲学。
而许孚远,不是心学门徒,是正儿八经的儒学,或者说理学门徒,所讲之学,多为实学,重实际。
违反朝制吗?
违反,也不违反。
和很多民事一样,属于民不报,官不举的事。
现在元辅以内阁首揆身份来较真,倒是能让人无话可说,但也尽失风度。
要知道,宰相肚里能撑船啊。
胡宗宪、李春芳逐渐明白过来,元辅就是要赶尽杀绝,此次京察的标准很简单,凡晋党者,全部斥退,凡“高党”者,全部外调。
这才是京察非常规规则。
这是诡辩。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诡辩,可这诡辩的话,出自内阁首辅大臣。
大明朝所有文武之首。
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在足够的权力下,诡辩就成了义正言辞的话语,元辅成了一心一意为朝廷考虑的人。
胡宗宪、李春芳默然坐下。
知道大势已去,门生故吏要全数逐朝的高拱,也是怒极反笑,讥道:“我看,还有其三。”
张居正、胡宗宪、李春芳立刻投去了目光,怎么次相还为别人处分自己门生找理由呢?
“哦?”张居正随口道。
“那便是今次京察非常规外,都察院有个好掌院。”高拱恨声道。
他恨反攻倒算的张居正,更恨起草这名册的都察院右都御史于慎行。
张居正展露了胜利者姿态,笑问道:“看来,肃卿对我门下弟子多有了解啊,这我心里有数,肃卿还知道别的吗?”
在座的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别想瞒过谁。
如若没有来自江南的海瑞解局,他就此失势,甚而丢掉内阁首辅大臣之位,高拱坐上高位,也不会放过他门下弟子的。
一切都不过彼此彼此。
“我还知他急于报效,善于报复,元辅,日后就不怕不详吗?”高拱近乎诅咒道。
首揆门下,多为反骨之人,迟早有一日,会遭遇背叛。
门生背叛恩师?
那是会遭万人唾骂的。
张居正将高拱的话当成了失败后的破防,哂然一笑道:“或许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