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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故人不在

9 故人不在 (第1/2页)

许织夏望着他,满眼惶恐都被困惑取代。
  
  她没觉得哪里不对,在得到允许后,她跑向他没有一丝犹豫,潜意识里认定了有他在就很安全。
  
  纪淮周没计较,跟小孩儿没什么道理好讲的。
  
  对待右手边的就不同了,这个被他捏住了根命脉,男高音似的直叫唤。
  
  纪淮周胳膊一甩,给人扔出去了。
  
  嫌吵。
  
  陆玺摔过去的时候,男生们倏地绷紧脚尖,整齐划一后退了步,腾出的空地不宽不窄,正好够陆玺坐个屁股墩。
  
  “嘶……”陆玺看见身后这帮人就来气,臀部使不上力,他抬手,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半天,咬牙切齿挤出一句:“你们最好都还活着。”
  
  男生们这才回魂,忙不迭你一搀我一架地把他扶了起来。
  
  “没用的东西!”陆玺忍着痛骂道。
  
  陆玺的恼骂像铆足劲的脚,一脚把他们从看台踹进了赛场。
  
  “知道自己惹到谁了吗?”
  
  “你死定了!除非今天纪淮周在这儿!”
  
  “陆哥你都敢打,他可——”瓶子双手叉到腰上挺身而出,纪淮周凉凉的眼神扫过去,他一哆嗦,刚牛哄哄了下就缩回去了,但语气没能跟上脑子的反应:“可、可是神经病!”
  
  陆玺一个巴掌甩到了他后脑勺。
  
  这一掌下去,瓶子任督二脉都通了,随即脑袋又是一扬,跟头牛一样地动山摇地冲向纪淮周,要跟他拼命。
  
  许织夏害怕,脸埋到了纪淮周胳膊后面。
  
  纪淮周平静地看着逼近眼前的人,漫不经心吐出一个字:“滚。”
  
  他冷淡的声音像块斗牛士隐形的红布,瓶子头往回一扭,冲回陆玺旁边,动作一气呵成:“陆哥,退一万步讲。”
  
  陆玺睇着他,倒想听听他能讲出什么让人冷静的话。
  
  瓶子大喘了口气:“他就打不着咱们了。”
  
  陆玺手臂一下子就高举了起来,瓶子见状抱头逃窜,其他人赶紧一拥而上拉架。
  
  这时堂屋的方向也有声音逐渐清晰。
  
  “我们还没老糊涂,能教教她诗文,她要是感兴趣,也可以跟惊春学学书画,你就当送孩子上学了。”
  
  “这样当然好,就怕麻烦你们。”
  
  “这有什么麻烦的,冬青最喜欢小孩儿了,她巴不得孩子天天住这里……”
  
  三人从灶房出来,一到堂屋,就见院子里乱成一团。
  
  蒋惊春看是这帮小鬼,见怪不怪,放下两盘装着各种糕点的竹木方格盒:“还不消停,你今天是要把我这书院也拆了?”
  
  陆玺见着人,松开瓶子的校服领子,咧嘴一笑走过去:“叔公叔婆!做什么好吃的了?”
  
  他熟络得很,不客气地抓起块山药糕就一口塞进了嘴里。
  
  “慢点。”蒋冬青一向心疼孩子。
  
  蒋惊春平静但严厉:“以前就不提了,上周你把武馆镇馆的剑玩河里去了,人家现在还没捞上来!前天踢球,往孟老中药柜踢,赔了多少虫草?还有照相馆的橱窗,镇子口的早茶铺……大伙都告状到我这咯!”
  
  闻言陆玺反而眼睛一亮,口齿含糊着,满怀期待地问:“我爸怎么说?”
  
  蒋惊春说:“你爸这么忙,哪有闲工夫管你这些破事。”
  
  陆玺不屑嘁声:“没意思。”
  
  他拽了下斜跨身前的书包,扭头就走。
  
  蒋惊春喊他:“来了又走,你干什么去?”
  
  “去游戏厅啊!”陆玺大摇大摆地走了。
  
  蒋惊春头疼:“小小年纪不学好,下午返校!”
  
  陆玺头都没回。
  
  许织夏眨着眼,睫毛扑扇,陆玺经过她时,眼神瞬间变得宠溺,笑嘻嘻挥手:“考完试我再来找你玩儿啊妹宝!”
  
  一抬头,撞上纪淮周那双狭长的冷眼。
  
  陆玺双腿本能发软,这哥们长得顶,武力值也顶,怪让他后怕的。
  
  他硬撑出气势,低声放狠话:“等着,我找人弄你!”
  
  说着就掏出手机,边走边拨了通电话出去:“老乔,回国了来给我撑个场子……杭市啊,回什么沪城……不是,你得来!我特么让人给欺负了!”
  
  一行人风风火火出了书院。
  
  周清梧紧接着快步过来,担心问:“没闹矛盾吧?”
  
  纪淮周压根就没把陆玺当回事。
  
  那些年这么乱的港区他都待过了,街头正面交锋纹身染发的古惑仔,动的都是真刀枪,猖狂犯罪的南亚人他也冲突过不少。如果不是姓纪,又学过MMA,就他这性子,十条命都不够在那时的港区活的。
  
  狼的世界容不下一头羊,想要生存必须成为最凶残的那只阿尔法。
  
  纪淮周后来就是那只阿尔法。
  
  港区当初只手遮天的帮派一把手,都称他是天生的坏种。
  
  那个龙头对他另眼相待,有心收他当义子,造势要做他在港区呼风唤雨的靠山。
  
  这事情最后当然没成。
  
  他们见人就收保护费,又无恶不作,纪淮周瞧不起他们,更瞧不起他们内部虚伪的仗义。纪淮周也算不上好人,但他和他们最大的区别,就是独来独往,只要人不犯他,就能相安无事。
  
  见的都是真枪实弹,所以相比陆玺这种程度的,在纪淮周看来,不过是毛头小子扮家家酒。
  
  幼稚,无聊,不值得放眼里。
  
  “人送到了,你带走。”
  
  纪淮周语气不带情绪,眼皮也懒得撩一下,尾音没落就向院门偏过身。
  
  见他要走,许织夏慌慌张张地追上去,扯住他衣袖,要跟他一起。
  
  纪淮周显然没打算带着她,顿足回首看住她,给她时间放手。
  
  “宝宝肯定吓着了,”周清梧虽然希望许织夏能和她回市区,但窥见她紧张的表情,所有安排都只能放一放:“阿玦,你先带她回去好了,书院的事不着急。”
  
  纪淮周瞥一眼周清梧,没说话,也没任何反应,兀自抬腿走了。
  
  他现在只想回那个破地方睡觉,至于这小孩儿,不吵他就都随便。
  
  -
  
  屋里的灯具依旧像个摆设,但白日有阳光,能照亮屋子里每个黑暗的角落。
  
  纪淮周在睡觉,躺的还是昨晚打的地铺。
  
  楼下和院子里都静得没有声响,许织夏坐在床沿,听着他的呼吸,有时看看窗外,有时看看他。
  
  他睡着后就一直僵着眉骨,眉心紧皱。
  
  或许记忆全是灰色的,哪怕是做梦都想象不出能让人放松精神的愉悦的事。
  
  冗长一段时间过去,太阳像是电量不足,光从明媚渐渐降暗,天黑下来,窗外变得很阴沉。
  
  许织夏屏住了气,心慌慌的,她滑下床,静静走到纪淮周边上,挨着他在地上坐下来。
  
  纪淮周睁眼的时候,就看到腿边挤着一小团黑影,再看细了,意识到又是这小孩儿抱膝蜷曲在那里。
  
  真就长他身上了,醒着要跟,睡着也甩不开。
  
  纪淮周疲惫地阖回上眼,拖着鼻息,刚睡醒的声音带点烟嗓的感觉:“我长尾巴了?”
  
  许织夏回头,发现他已经醒了,这才出声,低低道:“哥哥,天好黑。”
  
  纪淮周能从声音里听出她在害怕,但他选择沉默。
  
  不然呢,要他哄么?
  
  又有谁来哄过他。
  
  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要什么,高浓度的酒,一个拥抱,还是能一了百了的枪。
  
  几乎是被流放在港区的这些年,治安混乱,形单影只,他学会了打架斗殴,学会了让人闻风丧胆,没学会哄人。
  
  纪淮周默不作声,起身下楼。
  
  这个房子无论楼上楼下都是空空的,没几件家具,摆前屋中央的四仙桌就很显眼。
  
  桌上丢着些零散的物件,以及一袋吐司。
  
  纪淮周用腿勾近一把椅子,往后一坐,人懒洋洋靠进椅背,捞过吐司袋开始拆:“什么时候走。”
  
  他坐着许织夏都不及他高,无声站在他旁边,指尖刮着自己的手心。
  
  “今天不走?明天能不能走?”纪淮周递她一片吐司,无悲无喜问:“赖我这儿等谁呢?”
  
  许织夏接过来,手指头捏着吐司边,过了会儿,很小声地说:“我想等妈妈……”
  
  纪淮周又拿出片吐司,闻言顿了一下,没讲话,大口撕下半块吐司,脸部肌肉咬合拉扯着紧致锋利的下颔线。
  
  剩下的半片吐司纪淮周没继续吃,他垂着眉眼,过半晌,突然说:“关我什么事。”
  
  他扬睫,目光裹挟着几分残忍的尖锐,盯进她的眼睛:“你现在就两条路,要么跟那个阿姨一起生活,要么回儿童院去。”
  
  “你妈妈不要你了。”
  
  四周昏暗,可到底是白天,和夜里不同,没有黑得暗无天日,还有亮度弥散在空气里,只是有些朦胧。
  
  许织夏低着头,听到那句妈妈不要她了的瞬间,她眼底悄悄泛出一圈红。
  
  纪淮周偏过脸,敛回部分视线,只用少许余光瞅她:“还有,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该怕的是我,趁小命还在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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