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八章 父与子
番外第八章 父与子 (第1/2页)书房之中,父子对坐。
狄进听完案情的讲述,称赞道:“做得不错。”
狄知远昂首挺胸,开心地道:“那当然,我不会给爹爹丢脸!”
“既是同窗遇害,追查线索,寻求真相便是,只要不骄纵肆意,妨碍衙门查探,没什么丢脸不丢脸的。”
狄进语气平和:“只是不要随意定下结论,尤其是心中存有疑虑之际。”
狄知远愈发兴奋,赶忙道:“一名探案者,若是心中生疑,那往往就是触及真相的开端,我觉得,这起案子不是情杀,背后另有蹊跷!”
狄进微微点头。
心中生疑,一力追查,不放过任何疑点,才是神探必备的修养,只是现实中真正做起事来,往往还有别的顾虑。
就比如当年,他在并州时,就不会什么事情都刨根问底,必须要分清轻重缓急。
不过狄进并不准备现在就教育儿子那些。
狄知远目前的状态,属于最纯粹的破案阶段。
这种纯粹挺好,等长大了,多了取舍与权衡,反倒不美……
“孩儿还有一事请教!”
狄知远知道爹爹会支持自己,也不客气,主动道:“这位被害者太孤僻了,没有书童,没有仆婢,同窗往来只是泛泛之交,我想要追查案情真相,确定动机是否为情杀,就必须了解被害者真正的性情……”
狄进微笑:“你想要如何?”
狄知远眼珠转了转:“同辈之中,都不知司马君实为人,那长辈呢?”
“确实有!”
狄进指明道路:“明日你可以去庞府拜访,庞醇之与司马君实的长辈,是莫逆之交,或许对这位子侄有所了解。”
庞醇之正是狄进为权知开封府时期的属官庞籍,如今任枢密副使,而历史上的司马光,前期仕途顺遂,不是水平突然变高,恰恰是有长辈的提携铺路,那个人就是庞籍。
庞籍与司马光的父亲是至交好友,从小就很喜欢这位子侄,司马光双亲接连离世,他在家守孝完后,复出为官后,马上去见了庞籍,而庞籍后来入枢密院为宰执,升迁后也马上举荐司马光入馆阁。
再后来庞籍知并州,主管河东边防军务,也带上了司马光,让这个子侄当了通判,还让司马光代他巡边。
司马光这一去不要紧,巡出事情来了,跟边境守军慷慨陈词,说得天花乱坠,认为断绝贸易、修筑堡垒,有利于保护边界地区安宁。
书生意气倒也罢了,关键是他口才或许不错,亦或者边境守军本就蠢蠢欲动,脑子一热,还真的按照这么做了,跟西夏人打了起来,结果大败而归,由于擅自出兵,守军将领自知大罪,选择自杀。
朝廷得知这件事后极为震怒,派出御史北上河东路,审问战况经过,庞籍见势不妙,把司马光力主修筑堡垒的文书焚毁,又先一步将司马光调回京师,自己则承担了此次战败的重责。
后来包括庞籍在内的所有相关人员都遭到处罚,只有司马光安然无恙回去当官,司马光良心不安,主动连奏三状,坦陈自己的错误,“过听臣言,以至于此”,“独臣罪,以至典刑”。
但庞籍得知司马光要为自己辩解时,就又上奏章,引咎自归,请求免除司马光之罪,使司马光最终没有受到任何责难。
经此一役,司马光事庞籍如父,同时对于兵事也变得极端保守,反对任何扩张军队和战争的决策,属于一朝被蛇咬,一生怕井绳了。
现在党项李氏都灭亡快二十年了,司马光又没有正式入仕,自然没有发生这些事情,但两家的交情依旧不变,若说长辈中对于司马光最为了解,又在京师方便相见的,无疑是庞籍了。
“好啊!明日我就去请教庞伯父!”
狄知远最喜欢去别家串门,反正他人俊嘴甜,最是讨长辈喜欢,这方面可比公孙彬、包默成有优势多了,保证能抢占先机。
狄进一看,就知道这小子的好胜心起来了,随手将几部翻得很旧的册子抽出,推了过去:“既然你查到了四方馆辽人使团那里,这些也了解清楚吧。”
“《契丹记》?”
狄知远接过,咧了咧嘴:“这是孩儿该看的么?”
“为何不该?”
狄进正色道:“《契丹记》是以馆阁起头,鸿胪寺、机宜司等十多个司部统一出力,所编撰的书籍,目前著有八十三册,全面记载了辽国的官制、年号、地理、交通、物产、风俗等情况,已然刊印,朝堂群臣尽可通读,做到知己知彼,了然于心!你年岁还小,想要全看确实不成,这几册是专门讲述近年来宋辽大事,与辽庭目前局势的,你可以挑选着翻一翻!”
“哦!那是应该!”
狄知远点了点头,捧着书,干脆坐到爹爹身边,就着明亮又不刺眼的烛火看了起来。
狄进揉了揉儿子的脑袋,也沉浸到桌案上的话本里。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身为一朝相公,都不把工作带回家中,偌大的国朝人才济济,也不需要他一個人呕心沥血,操太多的心。
掌好舵就行了,回家就是要放松放松,陪陪妻子孩子的。
书房内一片安宁,父子俩人静静翻动着手中的书页,狄知远越看却越觉得心惊。
他自从长大懂事后,印象里北方的辽国,就是一副很弱很好欺负的样子。
大宋之所以还不灭了这个国家,好像只是因为有盟约在身,不愿意主动毁诺,所以今年辽国那边的岁币一出问题,朝野上下马上一片请战之声,就要北伐灭辽,不仅仅是夺回燕云。
但此时看了这部《契丹记》,狄知远才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十八年前,辽圣宗耶律隆绪在位时,辽国仍然是处于国力巅峰的庞然大物,雄踞北方,是大宋被迫要与其并称南北朝,不得不结为兄弟之国的强国。
一切的改变,是国朝灭了盘踞在河西的地方政权,党项李氏,打通了河西走廊,收回了这片关键的故土,拥有了足够的骑兵开始。
即便如此,一场仓促的北伐,也险些葬送了来之不易的优势。
所幸后来狄青率领的河西军千里奔袭,年迈的辽圣宗驾崩,才堪堪挽回了局势。
从那时起,宋辽双方的攻守之势开始逆转。
等到新任辽帝耶律宗真继位,大权先是落于其生母萧耨斤手中,后来又被亲舅舅萧孝穆掌控军权,威望的建立还是靠着平定国内的叛乱,勉强建立起来。
继位前六年,这位辽帝都没有什么作为,属于半傀儡。
直到泰定五年,宋辽再度爆发战争。
准确的说,是宋朝的河西路,与辽国的辽西路,爆发的一场局部战争。
虽说是局部冲突,并不比北伐燕云那般全国动员,但此战的惊险程度,却犹有过之。
双方的统帅,正是辽国军方第一人萧孝穆,与宋朝河西军中第一人,狄青。
起初是因为阻卜一部投奔河西,又反复无常,向辽西京求援,产生摩擦冲突,双方各执一词,影响不断扩大,战事不断升级。
两国表面上没有撕毁明道之盟,实际上都憋了一口气,想要掂一掂对方的斤两。
所以最终两边投入的正规军力都过十万,宋朝这边民夫更动用了十五万,官家拍板,粮草辎重不断调往河西,确保前线物资充沛,显然是希望狄青打一场大胜仗,彻底挫败辽人的士气。
然而战事交锋没多久,狄青就开始选择极为保守的战术,构筑堡寨,组建防线,甚至坚壁清野,一力防守。
这个时候,宋廷的老毛病就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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