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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章 抚今追昔

第620章 抚今追昔 (第1/2页)

夜深了,寝室里烛火昏暗,绣着缠枝牡丹月桂纹的罗帐低低垂落,透过这轻薄露出些许微光,隐约可见在那纱幔后掩着一抹淡淡的窈窕。
  
  婢女掀眸瞧一眼,轻手轻脚走向角落里的翡翠云纹灯,呼吸间,尽是铜制莲花炉中飘出的幽幽香味儿,像美人玉莹莹的指尖,冰凉且勾人。
  
  梁婠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几乎要睡过去。
  
  随着灯烛熄灭,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赫然倒下。
  
  梁婠躺着没动,过了片刻才缓缓睁开眼。
  
  屋子里悄无声息,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胸膛里的心跳。
  
  梁婠掩住鼻子坐起来,掀开纱帘,打着赤脚就往香炉跟前去。
  
  她小心翼翼掐灭香火,收起余下香片,再轻轻推开一旁的雕窗,就着落进来的月光,她回头瞧见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人。
  
  她朝着昏倒的婢女一步步走过去。
  
  不想这边刚蹲下,身后哗的一声,有人越窗而入。
  
  抬眸瞧去,是一个穿着夜行衣、身姿轻盈的女子。
  
  “夫人,还是奴婢来吧。”
  
  青竹声音很小。
  
  梁婠一边去扶地上的人一边道:“我们将她抬到外间即可。”
  
  两人将婢女安置好才重新回到里间。
  
  梁婠没点灯,坐在月光下,倒也不觉得黑。
  
  “如何?”
  
  青竹从怀中掏出一份舆图递过去:“奴婢这两日暗访了不少地方,该做的标记都已经做好。”
  
  梁婠展开舆图,细细看了一遍,没发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便又还给她:“你收起来,悄悄送去给他,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别叫人发现了。”
  
  青竹点头收好:“夫人放心,主上派了兄长来接应。”
  
  说起暮山,梁婠心里也有了数,那身手是不亚于尉迟渊的。
  
  青竹又道:“据兄长所说,主上后日会命人来送回礼,届时于宴席间动手,我们会提前护送您离开。”
  
  梁婠略略思索,轻轻点头:“好。”
  
  文宣皇后梁氏在孝安帝高灏驾崩后,不幸遭遇大火,本该去月台寺的人,却带着孝安帝昔日谋权篡位的证据,不远千里投奔彭城王高澜,向其求助,盼其拨乱反正,更有当年梁氏写给永安王高涣的密函为佐证。
  
  除此之外,还揭露高灏身前种种恶行,暗杀废帝、残害忠良、强占当时还是太后的梁氏……
  
  梁氏为避免继续受辱,先是装疯卖傻,后更是断发出家,如此苟活于世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将高灏的真面目告知世人。
  
  再者,还道出梅林大火乃高灏临终留下遗命,并非意外,只为杀人灭口、掩盖真相。
  
  消息一出,天下哗然。
  
  在这议论声中,有同情梁氏的,有支持彭城王的,当然,还有质疑的。
  
  毕竟,在这兵荒马乱之际,梁氏一个后宫妇人如何能安然从晋邺来到平芜?这背后当真没有别的阴谋?
  
  所谓梁氏的求助,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凭空捏造?
  
  倘若是真的,来平芜也有些日子了,为何迟迟不见梁氏露面?只闻得彭城王一面之言?
  
  渐渐有传言说,梁氏是被彭城王从去月台寺的半道上劫来的,逼迫她说些昧己瞒心之言,只为了自己名正言顺称帝……
  
  面对诸多质疑,彭城王放言会让梁氏公开露面,且当众写下讨伐檄文以平息质疑。
  
  高澜所行之事,梁婠是知道的。
  
  何况,来平芜前,她等得就是后日。
  
  意想不到的是,竟会在平芜见到梁姣。
  
  梁婠想了想,问:“我给你的信,可有送出去?”
  
  青竹道:“与兄长见面时,奴婢已经问过了,他说主上已命人送去晋邺交给王将军。”
  
  梁婠凝着眸,微微点头。
  
  梁姣跟她说的那些话,她自然是不信的。
  
  当日,她派人去平塘调查走水一事的动静不小,回来复命的人还带回从那具烧焦的女尸上取下的物品。
  
  假如她真是命大逃过一劫,为何没被自己派去的人找见?
  
  她既然愿意投奔自己,那现在能来平芜,当初又为何不直接回晋邺?
  
  就算来了平芜,为何不直接来彭城王府,反而是去了琅琊王的住处?
  
  旧年,梁姣之所以能平安找到充军的王庭樾,那是因为有宋檀在暗中相助,如今单凭梁姣自己从平塘走到平芜,梁婠说什么都不信。
  
  青竹见梁婠皱着眉头不言不语,犹豫了一下,问道:“要奴婢将人绑走吗?”
  
  梁婠抬抬眉,微笑着摇摇头:“她背后定是有旁人的,为免打草惊蛇,你只暗中盯着她便是。”
  
  青竹应声:“是。”
  
  说罢,就要行礼告退,梁婠叫住她:“这两日委屈你了。”
  
  青竹一愣,方明白夫人说的是这些天在人前的横眉冷对与厉声斥责。
  
  她连忙摇头:“夫人说得哪里话。”
  
  梁婠也不再啰嗦,简单交代几句,看着青竹离开。
  
  秋月如珠,悄然缀在夜幕之上,洒下的月光如素。
  
  梁婠看得出来,王庭樾对梁姣除了责任之外,是有感情的。
  
  无论梁姣背后的人是谁,她能侥幸活下来,也算是一件好事。
  
  梁婠微微一叹,眼看离月夕也没几日了。
  
  她在窗边静站了会儿,才转身往床榻去。
  
  *
  
  用过早膳,梁婠闲来无事,又懒得去庭院,索性寻了纸墨,提笔伏在案前作画。
  
  梁姣则跪坐在一旁研磨、递笔。
  
  有婢女坐在小几前给她们烹茶。
  
  梁婠停笔的间隙,淡淡扫一眼身侧垂头恭顺的人,不由扬了扬眉。
  
  如今的梁姣沉默得很,同过往语笑嫣然、妙语连珠的模样大不相同。
  
  据伺候的婢女所说,这些天,每天天不亮,梁姣就会候在屋门口,等着传唤。
  
  梁婠垂下眼,待画完画,直起身瞧了瞧,又另择一空白处,一笔一画写着,边写边念:
  
  “芄兰之支,童子佩觿(xī)。虽则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芄兰之叶,童子佩韘(shè)。虽则佩韘,能不我甲(xiá)。容兮遂兮,垂带悸兮。”梁婠写好后,婢女的茶也烹好了。
  
  她搁下笔,端着茶盅,笑微微地望着梁姣。
  
  “今日,你还准备撕它吗?”
  
  眼前这幅新作的画卷,与当日送去王庭樾府上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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