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假作真时
第二百九十五章 假作真时 (第1/2页)宝玉瞧着探春手中悬着的通灵宝玉不禁脱口便道:“你怎么也有?”
“哈?”探春听得心下莫名,说道:“宝二哥说的什么话,这是你的通灵宝玉,我不过是方才拾到的,怎么就‘我也有’了?”
宝玉方要再言,那袭人紧忙一扯宝玉衣袖,赶紧挡在其身前笑道:“多谢三姑娘了,宝二爷方才急得什么也似的,不想竟被三姑娘拾到了。”
袭人心思伶俐,若只出现一块假玉也就罢了,接连出现两块,这定然是有人在谋算什么。不拘对方什么谋算,这会子都不能将事情闹大了。
奈何探春却不是傻的,瞧着袭人面上勉强的笑意,再看宝玉面上满脸的纳罕,心下便知只怕内中另有蹊跷。
探春蹙眉不语,正要说些什么,却见袭人探手出来:“三姑娘?”
“哦。”探春将那假玉交给袭人,只嘱咐道:“宝二哥可得看好了,若果然丢了去,说不得家中会闹成什么样儿呢。”
宝玉又要开口,依旧被袭人抢白:“三姑娘放心,这回我收着,断不会再丢了去。”
探春点点头,心下也不想多事,便朝着秋爽斋而去。
待其走远,那宝玉兀自嘟囔道:“古怪,一个雄的引来两个雌的?”
袭人心中好一阵无语,错非看在宝玉脾气还算是个好的,真真儿就是一无是处了。因是紧忙拉了宝玉低声道:“你快别说雌的雄的,天下间哪里有这般巧的?只怕定是有人要算计了宝二爷。”
宝玉却浑不在意道:“丢几块玉坠子又能算计得了我什么?”
袭人又在劝说,宝玉却只是不听,非但如此,宝玉还逐渐痴将起来,好似魂游天外。
因着黛玉逐渐与其疏远,先前宝玉缠磨了一阵,奈何女官卫菅毓拦在当间儿,宝玉又是个没长性的,因是其与黛玉一来二去便逐渐疏远了。如今他心中只存了两个,一边厢觊觎着宝姐姐的身子,一边厢又贪恋着与妙玉志趣相投。
时而宝玉便会有些苦恼,不知这两个哪个更紧要些。如今飞来两块雌石,莫非要他兼而娶之?
袭人这会子心里忐忑不安,只将宝玉劝回了绮霰斋,转身便往王夫人院儿而去。
刻下王夫人焦头烂额处置过家事,将一众管事儿媳妇、婆子打发下去,禁不住蹙眉不已。
这外头流言蜚语愈演愈烈,王夫人心生不妙之感,生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让侄子王四下传扬,本意是搅了贾琏袭爵之事,如此就算爵位落不在宝玉头上,说不得也会落在二房头上……至不济贾家家业也会落在自己个儿手中。王夫人盘算的不错,却不料外头风声愈演愈烈,若闹大了说不得荣国府就会除爵!
若果然没了爵位,说不得敕造的荣国府就得收了去!
这会子王夫人心下担忧不已,想着好在大姑娘元春还在宫中,又是分娩在即,料想圣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会任凭下头的小人真个儿拿了荣国府作筏子吧?
正思量着,忽而便见宝钗匆匆而来。
那贾赦欠下的银钱如今还没个说道,也不知最后是不是从公中出,因是王夫人如今不好与薛家翻脸,便挤出笑模样来道:“你怎么来了?”
宝姐姐便道:“先前得了姨娘吩咐往库房去盘点了一通,回来路上却拾到了一物,姨娘快看。”
王夫人只瞥了一眼,便认定是宝玉的通灵宝玉,顿时蹙眉道:“宝玉也是个糊涂的,这通灵宝玉怎么弄丢了?你在何处捡到的?”
宝钗道:“后楼的甬道上。亏着我眼尖,不然若是被那眼皮子浅的下人拾了去,说不得便被人发卖了。”
王夫人捻动佛珠忙道:“阿弥陀佛,也是这通灵宝玉与你有缘。想那眼皮子浅的,便是摆在当面儿也瞧不见。”
宝姐姐便笑道:“姨娘说的是,宝兄弟衔玉而生,都说这玉天生通灵呢。”
说话间宝钗将玉坠送上,王夫人也不仔细瞧了,方才要打发人去寻宝玉来,彩云便来回话,说是宝玉身边儿的袭人来了。
王夫人赶忙让其进来,见面儿就道:“好孩子,你来的正好。你看看这是什么?”
袭人一看不要紧,待看清王夫人手中之物,顿时就是面色一变,道:“太太怎么也有?”
王夫人道:“什么话?是宝丫头方才自后楼拾了此物。宝玉也是个粗心的,伱往后可得仔细看顾了,这通灵宝玉可丢不得。”
袭人咬着下唇看了眼宝钗,想着太太一直促成金玉良缘,这事儿也无须瞒了宝钗,因是便道:“太太仔细瞧了,那果然是宝二爷的通灵宝玉?”
王夫人一怔,这才低头仔细观量。霎时间,那先前的笃定变成了狐疑,手中的玉坠子瞧着与通灵宝玉看似一般无二,偏生又好似处处都不一样。
正待此时,就见袭人自袖笼里抽出两条玉坠来:“太太再看!”
王夫人抬眼看将过去,顿时面上骇然:“怎么还有?”
袭人赶忙将方才情形说了出来,王夫人本就蹙眉不已,待听过了顿时面上惨白一片!
王夫人以二房媳妇之身行掌家之事,所依仗者有二,一则是大房贪鄙无状,二则是老太太对宝玉的宠爱。归根到底,总是后者更多一些。
错非因着宝玉,贾母与王夫人不知明里暗里斗了多少回法,贾母便是脾气再好,哪里还能容得了王夫人掌家?
也不知是哪个恶毒的伪造了这般多通灵宝玉,此举简直就是掘了王夫人的根啊!
若贾母再不宠爱宝玉,王夫人如今所拥有的一切转眼就会成空!王夫人当下心中恼恨至极,气得浑身哆嗦,偏生又发作不得。转念便觉此事非但不能传扬出去,只怕还要尽力遮掩了。
王夫人当即叫过袭人,将那两枚玉坠子收了,不迭声道:“好孩子,多亏了你。”还好如今三个坠子,一个是宝玉自己个儿捡到的,一个落在了宝钗手里,倒是有一个被探春得了,不过探丫头向来聪慧,料想也不至于坏了自己的好事。
如今王夫人就怕还有旁的坠子,若是落在那贪图小利的丫鬟、仆役手里还好,若落在别有用心之人手里——不知为何,王夫人目前忽而浮现出湘云与王熙凤的身形来。
王夫人心下急得不得了,与袭人说过几句话便道:“我如今还有要事,就不多留你了。你先回去照料着宝玉,放心,那日我所说的定然作数。”
袭人得了王夫人承诺,顿时欢喜着退下。宝钗隐隐觉得此事不妥,又眼见王夫人面上焦躁不耐,紧忙也告辞而去。待这二人走了,王夫人赶忙将亲信陪房一并叫来,散出人手在荣国府中四下找寻旁的坠子。
只可惜将荣国府上下搜检了个遍也不曾再寻到旁的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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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馆。
熏笼上的罩子摘下,反倒多了个箅子,其上又架起炒锅来,菜肴落入其中,顿时滋滋啦啦泛起白雾来。
转眼青椒配着细肉丝的小炒肉盛盘,书房里的黛玉鼻头耸动,不禁食指大动。
紫鹃与雪雁遮掩了口鼻,后者便腹诽道:“这般呛人,偏到了姑娘这里就成了美味。”
黛玉笑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风寒可算是好了,还不让我吃点辣了?”
转眼小丫鬟将菜肴端进来,黛玉却不曾动筷,反倒问那小丫鬟:“邢姑娘呢?”
小丫鬟道:“邢姑娘净手呢。”
黛玉便耐心等了须臾,果然便见邢岫烟款款而来。黛玉起身扯了邢岫烟的手笑道:“这回又劳动你了,不如与我一同用一些?”
邢岫烟就笑道:“林姑娘还是自己个儿享用吧,方才可是呛得我红了眼睛,这般辣我可不敢吃。”
黛玉情知邢岫烟近来日子过得不好,可都是在大观园里的姑娘,此番却不好再给其银钱。因是便吩咐紫鹃道:“你去箱笼里将那件儿银鼠皮外氅拿来。”
邢岫烟连忙推拒:“不过是捎带手的事儿,哪里用林姑娘这般?”
黛玉却笑道:“我也不会做什么,针线女红只怕还比不得你,总不好往后一直劳动你。这银鼠皮外氅本就做大了,我要穿说不得还要过上二年呢。压在箱底,说不得就被虫蛀了。转赠给你,反倒是省了我一桩心事。如此啊,咱们也算有来有往。”
邢岫烟心下熨帖,心中又如何不知黛玉这是寻法子贴补自己?她也是爽朗的性子,因是便笑道:“好,那往后林姑娘想吃什么,尽管来寻我就是。”
黛玉笑着应下,转眼紫鹃寻了那银鼠皮外氅,为邢岫烟罩上,果然是再合适不过。当下黛玉又命雪雁奉茶点来款待,邢岫烟却知这般盯着黛玉用饭好似不妥,因是便推说还有旁的事,紧忙便告辞而去。
黛玉风寒已愈,心中早就念着这一口了,当下挑起一筷子来吃将一口,咀嚼两下顿时眯起了眼来。
许是对了胃口,这一餐黛玉足足用了两小碗的饭,惹得紫鹃与雪雁好一番啧啧称奇。
这日因着开丧,不少亲朋故旧登门,女眷中位份高的祭拜后,难免又来荣庆堂看望贾母。此时家中略显凌乱,黛玉便也不好往前头去。
直到过了申时,紫鹃回话说前头女眷大多散了去,只剩下贾家女眷陪着贾母,黛玉这才拾掇了往前头而去。
不料方才出了潇湘馆,黛玉便被甬道旁树枝上挂着的物件儿晃了眼。黛玉仔细观量,纳罕着行将过去将那物件儿摘下来,却见果然是那通灵宝玉。
紫鹃看了一眼便道:“宝二爷的通灵宝玉怎么落在了此处?”
黛玉没言语,心下却自有思量。暗忖着,莫非是宝玉用这般法子引了她去相见?黛玉心下虽对世间礼法不屑一顾,却身体力行从不肯逾越了去。
如今她早已与俭四哥定情,自然不肯再去见宝玉这等外男。又想那舅妈素来不待见自己,去了也是找不自在,因是黛玉便道:“谁知是个什么由头?你经管着,一会子见了外祖母,径直交给外祖母就是了。”
紫鹃聪慧,紧忙将那玉坠子收了,主仆二人又往荣庆堂而去。
此时各家女眷吊唁过了,又陪着贾母说了会子话,早已各自回返。余下贾家女眷,多在东院帮衬着。贾母到底上了年纪,又是丧子之痛,撑了一早晨,如今便有些疲倦。
鸳鸯方才伺候着贾母用过了参茶,黛玉便寻了过来。贾母径直将黛玉招呼到软榻前,扯了其手道:“玉儿身子可好了?”
黛玉颔首,紫鹃便在一旁道:“回老太太,大好了,方才姑娘还用了两碗饭呢。”
“哟,能吃是福,可见是真好了。”
当下贾母扯着黛玉在一旁落座了,黛玉便道:“外祖母,方才出来便瞧见树枝上挂了个物件儿。”
说话间朝紫鹃使了个眼色,紫鹃紧忙将那玉坠子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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