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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蛊惑

第二百三十七章 蛊惑 (第1/2页)

黛玉神思不属,宝钗暗咬下唇,眼瞧宝玉要连作四首,便挪步凑将过去。
  
  瞥见宝玉所作有误,连忙提点,宝玉听了,不觉洞开心臆,笑道:“该死,该死!现成眼前之物偏倒想不起来了,真可谓‘一字师’了。从此后我只叫你师父,再不叫姐姐了。”
  
  宝钗亦悄悄的笑道:“还不快作上去,只管姐姐妹妹的。谁是你姐姐?那上头穿黄袍的才是你姐姐,你又认我这姐姐来了。”
  
  宝玉续成,已得三首,此时才思匮乏,哪里还想得出第四首?因见此,宝钗又悄然移步过来,耳语几句提点了,宝玉这才恍然,挥毫落笔,好歹将第四首凑了出来。
  
  小黄门自将恭楷呈上,贾妃看罢,心下略略失望。省亲一事本是天家恩典,须与制诗一般方才好答对。宝玉所书四首诗虽得缱绻,却有失歌颂。因是提笔将最后一首杏帘在望最后两句抹去,改作‘子孙念祖德,忠孝承清门’。
  
  又命探春彩笺誊录传与外边厢,自是俱都称颂不已。此后点了四出戏目,第一出,《豪宴》;第二出,《乞巧》;第三出,《仙缘》;第四出,《离魂》。因小戏子龄官‘极好’,又得贾妃赏赐。
  
  戏目看罢,贾妃放赏,贾母自是头一等,邢夫人、王夫人减等,其后诸人上至宝玉下至仆役,一应人等俱有赏赐。
  
  众人谢恩已毕,执事太监启道:“时已丑正三刻,请驾回銮。”
  
  骨肉分离,依依惜别之情自不赘言。
  
  ……………………………………………………
  
  李家。
  
  香风袭袭,秋波四睹,金莲叠叠,柳腰摇拽,一夜鱼龙舞。
  
  待清早,便见床榻上青丝散落、香肩半露。傅秋芳睁开眼来,轻轻打了哈欠,难得一脸的慵懒、缱绻,抬眼便见枕边人略略靠坐了,手中正捧着一卷书册。
  
  傅秋芳纳罕道:“老爷今儿不操练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应了一嘴,李惟俭放下书册道:“昨儿夜里投壶,数琇莹输得最多,这会子估摸着还醉着呢,我便是操练也寻不着对手啊。”
  
  颔首应下,忽而想起昨夜荒唐,顿时俏脸泛红,嗔道:“老爷昨儿个太过荒唐。”
  
  昨儿李惟俭极为耐战,傅秋芳捱过半个时辰便再也吃不消,不得已,只得叫了碧桐来帮手。怎料李惟俭存心使坏,到底扯着她一道儿胡天胡地了一回。
  
  许是饮了酒之故,起先傅秋芳还略略矜持,待到后来也恣意起来,魂儿也不知丢了几次,只道如坠云端。待这会子醒来,腰肢、双腿虽酸涩不已,通体却透着舒爽。
  
  李惟俭闻言笑道:“堂上端庄,床笫放浪。本是夫妻乐事,莫说你昨儿不欢喜。”
  
  欢喜?自是有一些的,更多的则是羞赧。转念一想,左右就这么一回,再不想也是做过了的,又何必饶舌?
  
  傅秋芳心下暗忖,转过年来老爷眼看就要十六,身形挺拔,又气力十足。寻常人家的子弟,这会子也该张罗着娶亲纳妾了,因是自打过了年,傅秋芳便不再约束。谁道李惟俭却是心下有数的,每三日轮值,与晴雯、琇莹、红玉、香菱等都不过欢愉一回,从不贪多。
  
  又见老爷李惟俭便是年节里也总在书房写写画画,从未懈怠过,因是傅秋芳心下愈发熨帖。
  
  傅秋芳不好搭话,转而问道:“今儿老爷还要坐衙?”
  
  “嗯,头晌去武备院瞧瞧,下晌须得去老师家中走一趟。”忽而想起师娘那毁天灭地的厨艺,李惟俭郑重嘱咐道:“记得留饭,我一定回来吃。”
  
  傅秋芳应下,略略抬头依偎在李惟俭怀中,道:“过几日便是王爷次妃生辰,妾身点算了贺礼,回头儿老爷须得过目。”
  
  李惟俭纳罕道:“次妃生辰?”
  
  傅秋芳便道:“三十整寿,不好轻忽了。再者老爷与王爷亲近——”
  
  “嗯,你看着安排就是了。”
  
  丢下书册,外间天光已然大亮,红玉来叫起,二人方才起身。待用过早饭,李惟俭自是乘车去往外城武备院。此时风气,不出正月便不算过完年,因是朝中官佐、各处衙门大多只办公半日,余下光景或同僚小聚,或走亲访友。
  
  武备院又是不同,自腊月里李惟俭走马上任,略施手段便将陈主事等收服,随即立马推行动力革新。
  
  不说水务、水泥务,单是铁务所得银钱就让内府盆满钵满,因是也舍得银钱采买蒸汽机。火车一事颇为繁杂,李惟俭早早提出设想,又给出的大略图纸,如今蒸汽机厂汇集了十几名大匠、实学举人,正加紧打造。
  
  李惟俭估摸着没二年这火车造不出来。倒是那毛纺机器简单,本身就有自西夷流传过来的毛纺机器,李惟俭略略改造,配套锅驼机便能运行。
  
  除去这两桩事,便只剩下新式火铳一事了。论紧要,李惟俭心下以为此事不如前二者,偏生朝野上下都认定此火铳乃第一等要务。
  
  无奈之下,李惟俭只得暂且将前二者放放,专心打造新式火铳。
  
  忙碌半日,到得下晌乘车到得严府。熟门熟路进得书房里,略略等候,老师严希尧便身穿便服而来。
  
  师徒二人落座,待仆役奉上茶水,李惟俭笑着恭贺道:“恭贺老师后继有人,景文兄喜得麟儿,回头儿满月酒,学生必送个可心的物件儿。”
  
  严希尧面上难掩笑意,摆摆手道:“方才洗三没几日,说这些还早。我问过景文,都说满月不办,待百天再说。”
  
  “也好。”
  
  此时小儿夭折极多,便是大户人家等闲也不会给新生儿取名办酒宴。便有如凤姐儿膝下的大姐儿,至今也不曾取个正经名儿。
  
  严希尧笑容敛去,乜斜李惟俭一眼,说道:“复生此来可是又要过问案情?”
  
  “就知瞒不过老师。”
  
  便听严希尧道:“复生此番谋算可谓天衣无缝——”
  
  说到此节瞥向李惟俭,便见其面色如常,严希尧笑着继续说道:“那巴多明早早招了供,非但此番,先前还给罗刹国传递过军情,伤了忠勇王的火箭,也是其摸不清东风火箭模样,干脆在闹市买了個窜天猴糊弄罗刹国银钱,不想罗刹国转头就将此物送与了准噶尔。”
  
  “圣人如何说?”李惟俭殷切问道。他这点儿伎俩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老狐狸严希尧,因是方才被严希尧点破,李惟俭也不曾在意。
  
  严希尧笑道:“还能如何?自是怒不可遏。”略略品了口香茗,说道:“此番宁国府算是遭了殃。不过圣人虽大怒,却一时半会不会发落宁国府,只待王子腾奏书。”
  
  李惟俭略略失望,说道:“有青海大胜,圣人如何还会束手束脚?”
  
  严希尧道:“圣人就是这般性子,如之奈何?复生也莫急,我断定那王子腾必不会为宁国府张目。”
  
  金陵四大家,外人都说是同气连枝,实则各有算计。王子腾依仗贾家的势平步青云,如今为九省都检点,奉旨查边,只待功成便会入阁。说白了,此人就是用贾家亲兵的血染红了官袍。
  
  当此之际,眼看便能入阁,又怎会因着作死的宁国府搭上自己前程?
  
  李惟俭心下大定,道:“这般说来,宁国府倒了?”
  
  “本就是冢中枯骨,不必在意。”严希尧道:“十余年卧薪尝胆,圣人又不是个大度的,加之忠勇王因此受创不轻,圣人此番哪里会放过宁国府?”
  
  李惟俭思忖着问道:“老师以为,宁国府之后,圣人心中怨气还剩几分?”
  
  严希尧幽幽道:“圣心难测,天威更难测。”眼见李惟俭蹙眉不语,严希尧便道:“复生可是担心族姐受牵连?”
  
  “是。老师也知,大姐姐与我有大恩。”
  
  严希尧便笑道:“这有何难?以复生今时今日之能,只消上书求肯,不过是孤儿寡母,圣人看在复生颜面上又怎会为难?”
  
  李惟俭眨眨眼,心下腹诽:老师,你先前可不是这般说的。
  
  却听严希尧又道:“此番复生任势借力,行谋算而不沾烟火气,足见心智已成。复生矢志实学,一心做事,却也该知晓官场之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既有这般谋算之能,为师也就放心了。”
  
  李惟俭顿时哭笑不得道:“老师撺掇学生对付贾家,莫非只是查看学生之能?”
  
  严希尧却正色道:“顺手为之……圣人多谋少断,不如此如何剪除四王八公?”
  
  得,敢情忙活俩月白算计了。李惟俭自行反思,好似自己身在此山,不知全貌。似乎自己的能为比想象的还要重要些?便是他日楼塌了,以自己之能也能求得恩典,将大姐姐、二姐姐一并搭救了?
  
  啧,早知如此又何必做这恶人呢。
  
  心下懊恼,却并无后悔之意。他此番不过是借力任势,若贾蓉不生出谋算自己的心思,又怎会中了此计?有道是养不教父之过,生下贾蓉这般蠢货,活该贾珍倒霉。
  
  此时便听严希尧道:“且那秦氏死的不明不白……到底是宗女,莫说是圣人,便是太上心下也恼急了。此时谋算宁国府,正当其时。”
  
  师徒二人说过宁国府之事,转而又提及摊丁入亩。陈宏谋极力推行此策,奈何阻力颇多,近日禀明圣人,先行在直隶施行,待无误方才推行天下。
  
  略略盘桓了一个时辰,眼见临近晚饭当口,严希尧要留饭,李惟俭紧忙寻了个由头逃之夭夭。
  
  回得自家,正好在角门撞见尤老娘。那尤老娘满面堆笑,奉承了几句,方才回转自家。李惟俭心下纳罕,一路行到后宅,到得正房里眼见红玉、傅秋芳都在,便问道:“那尤安人又来家中何事?”
  
  红玉便道:“正巧老爷回来了,姨娘何不请老爷拿主意?”
  
  傅秋芳就道:“方才尤老安人过来略略坐了,提及京师中有一新股子发行,名为山西煤矿股。据闻乃是山西官府所推行,如今已探明三处煤矿,只待募得银钱,便要开采煤炭。说是远胜西山煤矿十倍……”
  
  晴雯伺候着李惟俭净了手,李惟俭便笑道:“这倒是没错,山西盛产煤矿,说夸张些随意掘开二尺,便能见到煤矿。”
  
  “果真?”傅秋芳思忖道:“老爷也知,咱们家中尚有三分水务股子,二分西山煤矿股子,二分西山水泥务股子,二分乐亭铁务股子,每年出息刨去用度还能剩二十余万两银钱。这几年积攒下来,库房里足足攒下五十几万。
  
  妾身便想着,这银钱留在家中不过是死物,不如再寻旁的营生生发一番。”
  
  李惟俭笑着赞道:“秋芳想的不错,不过山西距京师千里迢迢,又有大山阻隔,就算遍地是煤,又如何运到京师啊?”
  
  傅秋芳讶然道:“老爷是说此事不妥?”
  
  “大为不妥,除非——”除非修通了铁路,否则运输成本能突破天际,又如何争得过西山煤矿?
  
  傅秋芳也不曾追问,只长出了口气道:“老爷既如此说,那此事便就此作罢。”
  
  晴雯回转身形纳罕道:“说来也奇,那尤老安人怎地来家中推销股子了?”
  
  红玉便笑道:“还能如何?从前都是靠着宁国府过活,如今宁国府摊上了官司,今儿邸报上不少言官攻讦宁国府欺男霸女,眼看就是墙倒众人推。尤老安人没了生计,可不就要另寻出路?”
  
  此言一出,傅秋芳与晴雯连连颔首,晴雯就道:“那尤老安人恨不得将自家两个姐儿推到四爷身前,往后还是少往来的好。”
  
  说罢还乜斜着瞧了李惟俭一眼,李惟俭施施然落座便笑道:“怎地又看我?我可是对那二位敬谢不敏。”
  
  傅秋芳便笑道:“老爷虽也贪花,却算得上洁身自好。晴雯,往后不可再跟老爷使小性子了。”
  
  晴雯就气恼道:“姨娘方才还说此事呢,这会子反倒来充好人,却成了我的不是了。罢罢罢,左右我不过是个丫鬟,这事儿自有主母着急,哪儿有丫鬟着急的道理?”
  
  琇莹便打趣道:“晴雯姐姐,瞧伱这样子,哪儿像是丫鬟啊,说不得过几日就开了脸儿了。”
  
  晴雯三月里生辰,正好及笄。私下里虽不曾说明,却早盼着过了生日便被四爷纳入房中了。此时被憨憨戳破,顿时面上羞恼,追着琇莹好一番打闹方才停歇下来。
  
  这日别无他事,李惟俭却留了心,转天便寻人扫听那山西煤矿股子事宜。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山西煤矿虽有官府入股,可官府却只以地皮入股,余下的都是一家光泰行商号在操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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