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手帕交
第二百二十九章 手帕交 (第1/2页)转天,圣人叫起大朝会。西征将士,一应抚恤、封赏,着礼部加紧办理。又有因功晋升者,着兵部仔细勘核。
户部尚书上奏,请发内帑二百万以封赏有功将士,圣人准其所请。当是之时,朝野上下其乐融融。
偏生有礼部右侍郎出班奏道:“……西夷在各省起盖天主堂,潜往行教,人心渐被煽惑,毫无裨益。请将各省西夷除送京效力外,余俱安插澳门,应如所请,天主堂改为公所。误人其教者,严行禁饬。”
圣人蹙眉,当即应允驱逐各地西夷传教士。
本道此事就此了结,不料数日后,新任金陵知府奏报,有传教士妄传教皇之令,煽动百姓闹事。
圣人大怒,曰:“中国有中国之教,西洋有西洋之教;西洋之教不必行于中国,亦如中国之教岂能行于西洋。如金陵误入教之百姓等,愚昧不法,背祖宗,违朝廷,甘蹈刑戮而不恤,岂不怪乎!”
旋即敕令各地严查私自传教之事,改天主堂另做他用,若遇冥顽不灵者,可格杀勿论!
圣命既下,隔天报纸便行刊载。
李惟俭用早饭时看到此节,顿时心下一动。暗忖,这不巧了吗?巴多明那厮如今每日在荣国府左近晃悠,靠着小恩小惠收买荣国府仆役,虽至今无所得,却矢志不移。料想早早晚晚得跟贾蓉那厮撞在一处,到时……嗯,须得将声势闹得大些。
忠勇王回返京师已然五日,圣人准许其歇息一月,仍领内府大臣之职——圣人倒是想让忠勇王入五军部任大元帅,忠勇王自知不妥,连连推却,圣人不得已方才罢了此念。
用过早饭,与傅秋芳交代一声儿,李惟俭坐着马车便往忠勇王府邸而去。此地距离王府不远,行不多时便到了地方。
李惟俭下得马车来,那太监陈福便笑眯眯迎了出来:“李爵爷何来之迟?王爷可是等爵爷好几天了。”
李惟俭便笑道:“我这不是想着王爷方才回来,总要歇息几日吗?就没上门搅扰。”
陈福就道:“见旁人自然要费神,见李爵爷自是不同。亏得李爵爷今儿来了,不然下晌老奴可就要去家中请李爵爷了。”
李惟俭笑着揭过此事,随着陈福往内中行去。这王府广阔,三路五进不说,后头花园更是极为广阔。
自西二府门入内,又过两门到得一书斋,额匾题着‘拾趣斋’三字。李惟俭暗自思忖,拾趣?怕是识趣更为妥当。
都道伴君如伴虎,圣人屡屡抬举,忠勇王都往后缩,怕的不就是好好儿的兄弟情意生出间隙吗?
陈福入内通禀,便听忠勇王浑厚的声音道:“知道来了?让他滚进来!”
陈福笑着返身将李惟俭引入内中,就见忠勇王正临案提笔落墨,扫了一眼,李惟俭顿时暗乐不已,敢情王爷这两笔字还不如自己呢。
心下腹诽,李惟俭当即躬身见礼。
丢下笔墨,忠勇王看向李惟俭道:“舍得来瞧本王了?”
李惟俭笑道:“这不是想着让王爷多歇息几日嘛。”
忠勇王吹胡子瞪眼道:“本王又不曾七老八十,用得着歇息?还没找你李复生算账呢。那虫草服用果有奇效,本王想着回程采买一些送与圣人,结果搜遍西宁方才搜罗了二斤出头。一问才知,敢情你李复生走的时候搜罗了十几斤!”
李惟俭干脆闷头不言语。
忠勇王乐了:“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就不说送些过来?”
李惟俭一摊手:“都送出去了,王爷就是想要也没有。”
“你——”忠勇王顿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李惟俭则暗自思忖,不知为何忠勇王火气这般盛。却哪里知道,此前圣人提了一嘴,继而昨日忠勇王次妃也提了一嘴,话里话外都道李惟俭是良配。忠勇王可是出了名的女儿奴,一想到宝贝女儿梦卿要嫁给李惟俭,这火气顿时噌噌往上蹿。
忠勇王沉吟半晌,决定不跟李惟俭计较,因是便道:“过几日便要领衔武备院,复生心中可有定计了?”
“武备院自有规矩在,臣知之不详,如今不好置喙。”略略停顿,又道:“王爷也知臣擅实学,因是想着不妨先着手将武备院动力尽数换成蒸汽机。”
“还有呢?”忠勇王自是不满意。
李惟俭思忖道:“此番青海之战,因连日阴雨,致使朝廷大军困顿,皆因火铳、火炮不耐雨战之故。因是臣有心研发一款不惧风雨的火铳。”
“哦?”忠勇王来了兴致,道:“这倒是奇了,火铳还能不惧风雨?”
李惟俭一抖手,自袖笼里掏出一物来:“王爷请看。”
忠勇王干脆绕过桌案,探手将那物件抄在手上。仔细观量,不过是个铜皮筒子,前头还有个锥形铅弹。
正纳罕着,就听李惟俭道:“臣想着,这爆竹点燃了丢水中也能炸,料想只要将水汽隔绝了,不就不畏风雨了——”
“废话。还有呢?”
“是以臣想着干脆装个弹壳,将火药封闭起来。”
“封闭起来又如何引发?”
“王爷再看。”李惟俭又掏出一物来,瞧着不过是指甲盖大小的纸团,随手朝地上一丢,啪的一声清微炸响。
忠勇王眨眨眼:“是了,复生此前去过茅山,这掌心雷竟被复生学了去。”
“哈?”
李惟俭自是不知,这掌心雷宋代就有。大抵是道士用硝酸盐混合雄黄之类的,用纸张包裹了含在掌心,打人身上嘭的一声炸响。没啥杀伤力,却能吓人一跳。
“王爷好见识!”含混过去,李惟俭便道:“这……掌心雷既然能炸,臣就想着放一些进药筒里,能不能引燃火药?”
“嗯……”忠勇王一琢磨,这事儿说不定还真能成。顿时面上大悦,探手重重拍了一巴掌在李惟俭肩头,赞道:“好好好,复生果然是个有本事的。旁的暂且放下,左右朝廷如今不缺银子了。你专门钻研此事,若果有所成,本王……也算没白疼你。”
这话莫名其妙,李惟俭心下纳罕,面上却不敢表露,只道:“王爷过赞了,此乃臣本分之事。”顿了顿,又道:“王爷,如今膠乳应用愈发广阔,非但车轮需要,连蒸汽机密封也要。”
忠勇王顿时皱眉道:“去年本王便行文琼崖,命其加紧栽种了。只是膠乳树长成非一朝一夕之事,只能等等了。”
橡胶树要多少年方才算长成?李惟俭可等不得!因是他出主意道:“臣听闻佛郎机所占之地,广有膠乳树种植,内府何不与西夷海商订购此物?臣还听闻,如今西夷海商于我大顺采买者多,能抛售者少之又少,若以膠乳压仓,只要价码合适,料想西夷海商必定趋之若鹜。”
忠勇王负手踱步思忖道:“有理。如此,本王过几日行文各地钞关处内府衙门,命其出面采买,以解燃眉之急。”
“王爷英明。”
忠勇王哼哼两声,停步转身看向李惟俭:“可还有旁的事儿?”
“额……”
李惟俭正琢磨着忠勇王是什么意思,就听其道:“没有就赶紧滚蛋,次妃跟梦卿去护着林姑娘去了,本王就不留你用饭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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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刻下忙作一团。
一众妇人,有诰命的都换了命妇服。因着来的是忠勇王次妃刘氏与永寿郡主,王熙凤又腿脚不便,是以刻下在仪门后向南大厅里候着的便是王夫人。
却说昨儿下晌忠勇王次妃刘氏忽而下了帖子,只说感念李纨教导郡主,便赶在年前造访一番。
得了帖子,上到贾母下到王熙凤,一众女眷无不狐疑不已。贾家素来与忠勇王并无往来,这次妃怎会忽而便要登门拜访?
有按着字面儿理解的,便道定是珠哥儿媳妇李纨用心教导,忠勇王此番回返大为满意,这才临时起意打发了次妃前来登门;那王夫人却想的多了些,听闻永寿郡主刚好十多岁年纪,眼看便是豆蔻年华,与自家的宝玉年岁相当……莫非是自己衔玉而生这個,得了忠勇王府青眼了?此番登门,感念是假,相看是真?
想到此节,王夫人欢喜得一夜不曾合眼。那忠勇王可是圣人的亲兄弟,又尤为宠爱永寿郡主。单单看封号便知,永字开头的唯有公主,说不得来日永寿郡主就会变作永寿公主。
大姑娘如今是妃,宝玉来日又是驸马……再仔细谋算一番,说不得宝玉便能袭了爵不说,还能将这爵位升上一升。
王夫人都能想到,贾母又怎会想不到?只是老太太经历的多,觉着此事不太靠谱。待申时左近李纨回返,贾母连忙将其叫到身旁仔细问询。
李纨知道的不比贾府众妇人早多少,只困惑道:“说来孙媳妇也纳罕着呢,今儿晌午午休时,次妃忽而来寻孙媳妇说了会子话,问及家中情形,突然便说要登门造访。孙媳妇不明就里,又不好推拒,只得先应承下来。”
王夫人忙道:“那……次妃可曾问过宝玉?”
李纨摇摇头,说道:“并不曾。”
王夫人略略蹙眉,就听李纨又道:“是了,明儿来的还有永寿郡主,次妃特意嘱咐了,郡主眼看待字闺中,不好见外男。因是,明儿须得请宝兄弟略略避讳了。”
宝玉刚好也在,这会子正满心想着明儿要结识永寿郡主……听闻忠勇王视为掌上明珠,也不知是何等品格,料想这等金枝玉叶的女儿家,总会超逸一些吧?忽而听得李纨话语,顿时不解,指了指自己个儿:“我?算外男?”
李纨嗫嚅须臾,道:“宝兄弟……如今到底不算小了。”
十二、三的年纪,早早儿与丫鬟有染,哪里还算得上小孩子?
王夫人顿时心下大失所望,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搂着宝玉劝说。明日次妃造访,这可是大事,任凭宝玉如何气闷,便是连最疼他的贾母这会子都不理会他,只与众人商议着接待事宜。
宝玉顿时郁郁,自觉无趣的紧,暗忖那永寿郡主定是个俗人,随即跑去与丫鬟耍顽自是不提。
一夜忙碌,到得今早阖府洒扫干净,早有下人远远迎在宁荣街口,瞥见王府车夫,顿时撒腿跑回禀报。
王夫人得了信儿不敢怠慢,紧忙打发人叫来众妇人,贾母、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王熙凤、李纨、三春、黛玉、宝钗并各房妾室丫鬟,列在仪门前,那仪门大开。
须臾瞥得几辆马车入得大门,倏忽便有太监、侍女扶着一长一少两个女子到得仪门前。
一众女眷纷纷蹲身一福,次妃刘氏笑吟吟一拂衣袖:“诸位免礼吧,我此番不过是来串串门儿,不用这般郑重其事。”
贾母在丫鬟搀扶下起身,抬眼便见次妃刘氏一身大红霞帔,头戴赤金凤冠荻髻,外罩蓝狐裘大氅;身旁一小姑娘年岁不过十二、三,生得粉雕玉琢,一双眸子极为灵动。一身粉金杂花袄裙,外罩白狐裘,这定是永寿郡主李梦卿了。
此时次妃刘氏领着李梦卿上前,与贾母笑道:“老夫人身子瞧着还康健,定然长命百岁。梦卿,快叫人。”
李梦卿略略一福:“老夫人安好。”
“好,郡主也安好。”
王夫人紧忙凑过来道:“次妃、老太太,这里不是说话之地,我看咱们还是入内叙话吧。”
刘氏应下,与贾母一道儿朝荣庆堂而去。
所谓次妃,便是忠勇王的妾室。不过忠勇王正妃早亡,一直不曾续弦,这次妃刘氏生下两子,其中一子被定为世子。据闻如今忠勇王不过顾念与正妃情意方才不曾让刘氏转为正妃,可就算忠勇王一直不同意,百年后也是刘氏之子袭王爵,刘氏迟早都会被抬进宗祠的。
因是荣国府上下无人敢小看了次妃刘氏。
进得荣庆堂,分宾主落座,茶点流水般上来,那刘次妃略略说过些寒暄的话儿,便笑吟吟道:“老夫人也知,袁妃早亡,我一边厢打理王府家务,一边厢还要管束子女,这事多无暇分身,难免就有照料不周之处。”瞥向一旁的李梦卿,道:“梦卿短了管束,加之王爷又放任着,难免这性子就有些不羁。亏得李先生来了府中,教导两年,梦卿如今也学着规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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